醫學專文

發現了基因缺陷又如何?
──台北榮民總醫院神經醫學中心宋秉文醫生專訪
訪問者:曹綺雯

 

宋醫生為美國神經內科及遺傳學專科醫師,致力研究神經遺傳學及分子生物學,為台灣研究小腦萎縮症的始創人,於零四年五月曾於台灣主持為期三天的國際研討會,使各國研究小腦萎縮症的學者有機會共同分享研究成果,今次能得到他慨允接受訪問,實屬難能可貴。(訪問日期:2004年10月18日)

曹:近年醫學界對小腦萎縮症(SCA)有較多關注,找到它的致病原因與基因缺陷有關,而且不斷發現SCA的新類型,這是很明顯的探究成果。請問現時在研究治療SCA方面,進入了哪一個階段?

宋:近年經常看到研究SCA的醫學報告,這是令人欣慰的。現在各方面的研究大多進入以老鼠為實驗的階段,至於治療方法是否有效,正不斷在驗證中。所謂治療方法有效,指的是能把試驗藥物中可能造成的毒害去掉,應用在老鼠身上時,老鼠的細胞存活有進步,行為測試有進步。這過程要經歷無數次實驗才能成功,直至在十分安全的情況下,才可以嘗試應用在人身上。目前暫時仍未進入人體實驗的階段。

曹:請問近期有沒有新的突破呢?

宋:本年一月日本剛研究出海藻糖(Trehalose)對亨丁頓舞蹈症(HD)轉殖基因鼠具治療成效。SCA跟HD很相似,在找到治療亨丁頓舞蹈症的同時,對研究治療SCA相當有幫助。此外,本年七月美國學者研究出RNA干擾法 (RNAi) 對治療SCA有幫助,注射在老鼠身上,證明治療有效。但現時還要解決的問題是藥物注射在人體身上時,很難控制有多少劑量可輸送到小腦,這方法仍在實驗。但可以說,這是不錯的進展,治療方法踏出了一步,也意味著步伐會往前走。

曹:近十年來分子生物學的進展對研究治療這種疾病帶來甚麼新希望?

宋:分子生物學的進展為這個複雜疾病的研究帶來曙光。因為分子生物學以核酸和蛋白質等生物大分子的結構及其在遺傳信息和細胞資訊傳遞中的作用為研究物件。它可以闡明遺傳、生殖、生長和發育等生命基本特徵的分子的機理。這就是說,我們不再停留在說明病徵的階段,而是能進一步解釋病因,這對研究甚有幫助,因為只有找到致病原因,才談得上研究治療方法。再說,透過分子生物學能促使轉殖動物實驗模式的建立,我們可以讓老鼠患上SCA,使牠成為有用的研究工具。

曹:幹細胞在治療運動神經症及其他神經疾病的前景如何?有學者認為胚胎幹細胞的移植方式或可補充小腦神經細胞,這方面現時進展如何?

宋:胚胎幹細胞移植在醫學上有很大的爭議,在應用時要注意的有三點:第一,如何控制幹細胞必然發展成腦細胞?第二,如果移植的細胞在人體內不受控制地生長時,有機會轉變成癌細胞,這又是另一災難。第三,移植後,因為它是一個「外來客」,要跟其他神經細胞聯結運作產生有意義的功能,這是很不容易的。所以幹細胞移植是一個研究方向,但有許多難題尚待解決。

曹:美國生物學家最近發明了一種能在DNA的特定位置上精確挑選其中片段的方法,這種方法不但能夠阻斷某個基因,還可將外源DNA插入特定位點。這對研究遺傳疾病有甚麼幫助?

宋:這是一項很新的研究成果。我覺得是很好的進步。

曹:不同類型的SCA是否需要研究出不同的治療方案?現時哪些類型的研究成果較佳?

宋:對,就臨床的角度來說,所有小腦萎縮症病患的症狀很類似。但就分子生物學的角度來說,細胞內的變異則大有不同,治療方案也有差異。現時對SCA1和SCA3的研究成果比較大。

曹:不同種族地區的人,基因是否稍有差異?現時台灣與中港兩地或日本等亞洲地區有沒有共同研究此病的機制?

宋:不錯,不同種族地區的人,基因會稍有差異。現時亞洲區研究小腦萎縮症的只有台灣和日本,香港和中國內地都是在驗定病症階段。而台灣現時主要是跟美國合作研究,希望日後醫學界能更關注這種疾病,各國學者有更多機會一起研討。

曹:在驗證治療方法的歷程中,人體試驗是重要的一環,但要患者當作試驗品是不容易的,這對研究治療SCA時,會不會遇上同樣的困難?

宋:這真的是研究員的大難題。以人體作試驗,若有出錯,不但賠償費用很昂貴,而且對病人來說畢竟是一次冒險,也很難得到他們的同意。不過,仍有些病人願意為醫學研究作出另類的貢獻,例如死後捐出自己的腦子作醫學研究,這是十分難得的。

曹:請問你對香港小腦萎縮症的病友有甚麼寄語嗎?

宋:希望大家抱著積極樂觀的心態生活,並且必須盡量讓醫生感受到你們需要治療的迫切性,讓醫學研究的步伐加快。

 

後記:
訪問後,離開榮總醫院時已是晚上8時多,宋醫生還要巡視病房,在此衷心感謝他在百忙中抽空接受訪問。他曾說,他會把研究治療SCA當作是自己的責任,希望不會令病人失望,他的熱心和專注,令人感動。他讓我們看到醫生已經上路,救援部隊已經出發了,而我們可以做的就是積極生活,好好配合醫生的研究工作。